“书通二酉”出典处考辩
   来源:船山学刊     2018年08月08日 06:47

书通二酉的意思

吴波 刘本杰 姜莉芳 肖新华

摘要:

“学富五车,书通二酉”是我国文化词典里的著名成语,但是关于“二酉”一词的出典处,自古以来,一直众说纷纭、聚讼难明。以丰富翔实的文献资料及考古成果为依据,可证“二酉”即为大酉山、小酉山的合称,小酉在沅陵,而大酉在辰溪。

关键词:

书通二酉;出典处;辰溪大酉洞

“二酉”是中国古代历史文化话语体系中出现频率较高、具有一定影响的语词。一是“学富五车,书通二酉”为我国文化词典里的著名成语,它因形容人的知识丰富,学识渊博而为世人广泛流传、耳熟能详;二是古代文人常以“二酉”冠书名,如明代胡应麟的《二酉缀遗》、王世懋的《二酉委谭》,清代张澍的《二酉堂丛书》等;三是“二酉”一词经常出现在古代诗文中,较早的如唐代陆龟蒙《寄淮南郑宾书记》诗,其中就写道:“记室千年翰墨孤,惟君才学似应徐。五丁驱得神功尽,二酉搜来秘检疎。”[1]412可见,“二酉”一词至少在唐代就已经出现。同时,在《辰州府志》《沅陵县志》《辰溪县志》等地方志书“艺文志”中所辑录的诗文中“二酉”出现的频次则更高。那么,何为“二酉”呢?根据《辞源》的解释是:“指大酉、小酉二山。”虽然“二酉”自古以来影响颇大,然而,“二酉”究竟出于何处,位于何方呢?对于这个问题,千古以来,可谓众说纷纭,聚讼难明,莫衷一是。其中比较有影响的几个观点是:

一是“二酉”均在沅陵说,这是在诸多说法中见诸载籍较多、颇具影响力的说法。较早的文献如明末刊行的《楚宝》卷三十八“山水二”载:“二酉山者,大酉、小酉也,以酉水得名,在辰州沅陵县西北。两山相去十里,上蓄龙湫,中多岩洞,玉华、玉田,大酉独著。”[2]1120而有代表性的文献如《佩文韵府》“小酉”条下记载:“小酉山在辰州府,又名乌速山,在酉溪口。山下有石穴,中有书千卷。旧云:秦人避地隐学于此。又曰:自酉溪北行十余里与大酉山相连。故曰:二酉。”[3]2204《骈字类编》“二酉”条下记载:“《郡国志》:‘二酉山在辰州府,又名乌速山,在酉谿口。山下有石穴,中有书千卷。旧云:秦人避地隐学于此。又曰:自酉谿北行十余里於① 大酉山相连。故曰:二酉。”[4]6这两则文献资料所引内容大致相同,首先介绍的是小酉之所在,然后带出大酉,介绍“二酉”之渊源所自。民国以后所编纂的辞书亦多有阐释“二酉”一词,如《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二酉”条:“《元和郡县志》:大酉山有洞,名大酉洞。小酉山在酉溪口,山下有石穴,中有书千卷。旧云:秦人避地隐学于此。自酉溪北行十余里,与大酉山相连。故曰:二酉。按:二山皆在今湖南沅陵县西北。”[5]14《中华大字典》“酉”字条:“大酉、小酉,并山名。在辰州沅陵,相传石穴中有书千卷。”[6]2432《辞源》“二酉”条:“指大酉小酉二山。在今湖南沅陵县西北。”[7]]123这些文献资料虽然在内容上各有差异,表述也略有不同,但主要沿袭的还是“沅陵说”,实质上没有太多区别。

众所周知,关于“二酉”藏书,最早的文献记载的实际上就是小酉山藏书。据《荆州记》武陵郡“酉阳县”条目下记载:“小酉山石穴中,有书千卷。相传秦人于此而学。故梁湘东王云:‘访酉阳之逸典,是也。”[8]53这条文献大概是古代典籍中最早有关小酉山藏书的记载。作者是南朝“宋临川王侍郎”盛弘之。姜武福、张俊杰认为,《荆州记》的成书年代应在南朝宋元嘉十六年(公元439年)正月 [9]30-31。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记载于《酉阳县》条目下的,也就是说文中所指的“小酉山”是在武陵郡酉阳县境内,而不是别的地方。二是所记的是“小酉山石穴”,此时还没有“二酉”之说。这个酉阳县最早设置于秦代,治所在今湖南省永顺县东南的王村一带。据考证,“自秦王政二十五年至南朝齐灭亡,‘酉阳这个县名使用了700多年,虽然不同历史时期辖区有变化,但仍反映出秦行政建制对后世深远的影响。直至元朝,在今重庆地区,又设酉阳州,也可能借用了秦汉‘酉阳之名。”[10]67西汉高祖五年( 前202年) 置武陵郡,下辖酉阳县,此后及至晋朝沿袭不变。《荊州记》是晚清著名方志学家陈运溶从《太平御览》等书中辑撰而成的。正如作者所言“《荆州记》三卷,《隋书·经籍志》云:宋临川王侍郎盛弘之撰。考弘之宋书无传,其事迹莫详。……然弘之所著,见引甚多。今从类书中裒集成编,其著书体例无可考见,因每条皆著明古郡县,遂以《晋书·地理志》为准。以《荆州记》事实,依晋郡县次序钩稽排比,竟成完书。”[8]36由此可见,小酉山归属武陵郡酉阳县不是《荆州记》的原文,而是辑佚学者陈运溶根据《荆州记》事实和晋代郡县次序进行分类排列而成的。据此,关于小酉山归属于武陵郡酉阳县而不是武陵郡沅陵县的问题,有两种可能,或者小酉山在晋代确实归属于酉阳县,或者因酉阳县和沅陵县相邻,陈运溶在分类排列时弄错了。虽然关于小酉藏书的问题,历史上颇有争议,如《广志绎》卷四“江南诸省”的“记辰州”条[11]12、《楚书》[12]15均有“小酉在贵竹酉阳”的记载,但是,根据上述分析,我们还是倾向小酉在沅陵的说法。

但是,关于大酉也在沅陵的说法,从目前所能见及的文献资料看,很值得商榷。诚然,根据清张玉书等编《佩文韵府》、清张廷玉等编《骈字类编》等书所引《郡国志》中的文献固然有“小酉山在辰州府,又名乌速山,在酉溪口。山下有石穴,中有书千卷。旧云:秦人避地隐学於此。又曰:自酉溪北行十余里与大酉山相連。故曰:二酉。”[3]2204[4]6的记载,然而其中的一些问题是值得注意的,一是古代史籍中惟《后汉书》有“郡国志”,在《汉书》、《隋书》、《两唐书》、《明史》中则称为“地理志”,在《魏书》中则称为“地形志”。而查询《后汉书》的“郡国志”,却并未发现上述内容,不知此条文献出自何处,存疑;二是《佩文韵府》、《骈字类编》等书所引《郡国志》中的文献中关于大酉的记载即“酉溪北行十余里与大酉山相连”被冠以“又曰”,我们可以有两种理解,一是这句话本身来源于《郡国志》,是上文的延续;二是这句话并非出自《郡国志》,而是张玉书、张廷玉等人根据传言而下的推断之言,相当于“或曰”,因为没有查询到《郡国志》的原文,所以不能遽然下结论,同样只能够姑且存疑;其三,我们还注意到在他们所引的《郡国志》“大酉山”条目下还赫然记录“大酉山在辰汉,山下有洞,名大酉洞。”[3]2204[4]5辰汉有可能就是指辰河。后来乾隆帝在《咏和阗玉石室藏书图》中也有“纤巧由来素不容,玉人述古渐知宗。图成二酉藏书处,辰汉和阗缩地逢。”[13]345的诗句。既然《郡国志》中有关于“大酉洞”的记载,后面为何又有“自酉溪北行十余里与大酉山相连。”的记载,这无疑提示我们“自酉溪北行十余里与大酉山相连”可能并非原文,否则的话,为何在同一文献中会出现同一地名的不同记载呢?其四,检索唐宋以后的文献,大多只有沅陵小酉藏书的说法,却很少有大酉与小酉并列的情况,一些重要的文献如《舆地广记》中载:“沅陵县……有小酉山。”[14]449《宋本方舆胜览》卷二十七“湖北路”的“辰州”条中载:“小酉山在府西北三十里,昔秦人隐此而学。”[15]298即便将大酉与小酉并列,大酉通常也是指辰溪的大酉,而很少提及沅陵的大酉,这些关于小酉的记载甚至包括后来的一些志书中所记载的类似的内容均可视为《荆州记》所载内容的因袭或延伸。这种文献记载不对等的现象曾引起过包括胡应麟在内学者的质疑;其五,如果认定张玉书所引《郡国志》的记载,“酉溪北行十余里与小酉山相连”,这个地理空间范围并不大,但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居然没有发现此洞的存在,这不能不使人产生疑问。鉴于以上五点理由,关于大酉在沅陵的观点明显是缺乏说服力的。

除了“二酉”均在沅陵的说法外,还有人提出“神话传说”说。这一特别的说法出自明代万历年间湖广参议胡应麟,他认为《荆州记》只言小酉而未提大酉,《洞天福地志》又只载大酉而未提小酉,因此“二酉”不能成立。“盖楚中别有兹山,而好事者以藏书事传之。且地与武陵接壤,故又传之秦人。而大酉华妙之文,则又道家者流,创撰其名,而传于小酉云耳。《太平御览》止录小酉,而大酉不及,其伪了然矣。二酉语唐以前亦罕用,仅皮日休 此处胡氏误,应为陆龟蒙。 以二酉对五丁。郝天挺注,引《图经》云:周穆王藏异书于小酉山、大酉山。”[16]367-368今人于石先生,也赞同胡应麟的观点,他对于现有辞书的记载和解释感到“迷惘不解,难得要领”,他列举了《中文大辞典》《辞源》《汉语大词典》《典故大词典》等辞书、辞典对于二酉藏书的记述解释,“唯一可据的资料,只有南朝宋盛弘之《荆州记》的记载。可《荆州记》只说小酉山洞藏书千卷,未及大酉山,如此,则仅仅是一酉,并非二酉。辞书释义,据偏概全,词与义不侔,牵强附会,与理不通。”他认为穆天子藏书于大小二酉山,是神话传说,“二酉是神话中的仙山圣境,并非是偏于赤县一偶的沅陵二山。”[17]57-58这一种说法,显然是作者一种推测,没有根据。既然认为这是一种神话传说,远古的神话典籍为何未曾见到过任何蛛丝马迹呢?

还有人提出辰溪“二酉”说。如沅陵籍的嘉靖五年进士王世隆,历官至贵州副使,他在《大酉洞记》开头写道:“楚之西、洞庭之北,有武陵桃花源,即昔人避秦处也。踰桃花源水行三驿程即辰阳。郡西北踰泸溪浦口四舍许为大酉山,即道书所谓第二十六大酉华妙洞天,古传所谓穆天子藏书于大酉山、小酉山之中者是也”“踰桃花源水行三驿程即辰阳”,这里首先从方位上对大酉山、小酉山作了准确定位,“郡西北踰泸溪浦口四舍许为大酉山”。即从辰州府西北(南)过泸溪县的浦市约一百二十里的地方即是穆天子藏书的大酉山、小酉山。“其在内者,曰华妙洞,洞门甚狭隘幽暗,必扬燎仄行乃可入。既入里许,即旷然,平沙可游可卧。再进,则有石室,相传为秦人藏书室,即穆天子藏书处也。父老相传,先世有樵夫入洞中,即石室取书出,见风皆应手灭成灰尘,今则无可见矣。”[18]23443这段文字不可谓不详尽,文中同时还记述了“九峰岭”,“会仙桥”“张果炼丹池”,大酉华妙洞书院”,“让王堂”“逍遥堂”“高蹈祠”“丹砂房”等等。王副使所述,虽明确指出大小二酉均在辰溪,但重点明显在大酉,对大酉的描述亦很详尽,而对于小酉仅顺带提及,未能深入阐述,同时,目前所能够见及的文献显然尚不足以支撑这一观点,因此这一说法也很牵强。

那么,既然上述观点皆不能成立,“二酉”一词究竟来源何处呢?其实,这一问题早在清代就曾经有学者下过结论。清代康熙年间,时任沅陵县教谕张佳晟在《游小酉洞记》中就曾有言:“大小酉并称,大酉在辰溪,小酉在沅陵,图史载甚悉,何未之辨也?”[19]43张佳晟的观点很重要,因为他是沅陵的学官,所下的断语应该更加客观。同时,作为一位对五溪文史颇有研究的饱学之士,他认为这一结论是建立在“图史载甚悉”的基础上,这说明他的论断是很慎重的,而非率意言之。他的这一论断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重要的依据。根据目前所能够见及的文献资料,我们完全有理由证明辰溪的大酉山应为“二酉”之中的大酉山,亦即“书通二酉”的出典处之一。

一是关于辰溪大酉山及其藏书和其他的文献资料十分丰富。唐宋时期,典籍上的相关记载主要有唐朝道教上清派茅山宗第十二代宗师司马承祯著《司马紫微集·天地宫府图并序》中记载:“第二十六大酉山洞,周回一百里,名曰大酉華妙天。去辰州七十里,尹真人治之。”[20]308唐末五代道教思想家杜光庭著的《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大酉山”条下有“大酉华妙洞天,(周回)一百里,在辰州界”[21]55的记载。宋王象之编著《舆地纪胜·卷第七十五荆湖北路·辰州·古迹》中有两条文献,一条是:“大酉华妙洞天,尧时善卷,唐张果皆曾隐居此地,名为华妙洞。”另一条是:“善卷先生冢,《皇朝郡县志》云:在辰溪县西南。先生事见庄子《耆老传》,冢在此邦。”[22]1900此外,《宋本方舆胜览》在重复了《荆州记》关于小酉藏书的记载后,增添了一段文字。“耆旧相传,尧时善卷,唐张果老皆尝隐居于此,又名为大酉华妙洞天,或云自酉溪西北百余里有洞。”[15]298这里要特别注意“或云自酉溪西北百余里有洞”,如果从地理方位计算的话,这里所谓的“大酉华妙洞天”应该指的是辰溪大酉洞。明清时期,志书及典籍上关于大酉在辰溪的记载甚夥。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如明沈瓒等所著《五溪蛮图志》“大酉山”条记载:“在辰溪县西南一十五里。山有洞,周围一百里。又有九峰岭、钟鼓洞、仙人桥、聃仙径,为二十六洞天。名曰太虚宫洞、妙华之天、善卷墓、秦人藏书室、张果老炼丹地、咸在焉。山下道观,久废。碑刻文字,横翳荆棘,岁植野烧,皴剥不真。溪人亦无传录者。文献不足,可胜叹哉!”[23]133康熙版《湖广通志》记载:“丹池,在大酉山,相传张果老炼丹处。”“善卷墓,在大酉山,祥符中,有人窃发其塚,须臾,雷雨交作,遂莫敢犯”。“洗砂桥,在大酉洞前,相传群仙洗丹于此。”[24]678乾隆版《湖南通志》载:“柏庭观,在县南大酉山下,宋元丰八年建。”[25]190雍正版《辰溪县志》卷一“地理志·山川”载:“大酉山:与龟山相连,离县治十里,道君封禅此山,以名胜得与封,道书所载第二十六大酉华妙洞天。古传所谓周穆天子藏书于大酉、小酉是也,小酉在沅陵。”[26]87道光版《辰溪县志》卷五“山川志”载:“大酉山,城南对河里许,与龟山相连,主山高耸,九峰层叠,故又名‘九峰岭。《名胜志》:‘脉自铜仁万山来,至县南酉向结为大山,故名。宋道君封禅,此山以名胜得与封,山麓有洞,有古观,有旧书院,皆以大酉名。”[27]46-47

二是古代诗文中的记载。明清以来,描绘大酉的诗文很多。《辰州府志》《辰溪县志》的“艺文志”中辑录更多,特别是作者群中还包括了湛若水、王阳明、薛瑄、满朝荐在内的众多文人雅士,这些诗歌或者赞美大酉山独特的景致,或者追溯大酉山悠远的历史,或者颂扬大酉洞藏书的优良传统。后来大都被收入到今人杨帆等编辑的《五溪诗选》中,据不完全统计,计有明王守仁(浙江余姚人)《辰溪大酉洞》[28]47、明薛瑄(山西河津人)《大酉洞》[28]55、明曾鼎(江西泰和人)《善卷墓》[28]65、明满朝荐(湖南麻阳人)《丙寅春游大酉洞》[28]66二首、明叶宪祖(浙江余姚人)《游大酉洞》[28]89、清李良年(浙江嘉兴人)《九岭》[28]165、清康仲玮(湖南沅陵人)《大酉山怀古》[28]289、清吴瑛(生平不详)《大酉洞》[28]343等。这些诗歌从不同的侧面印证了大酉山及大酉洞藏书事实的存在。

值得注意的是,还有一些文章是专门论辩大酉山及大酉洞藏书问题的。如清代唐效尧《游大酉山记》中记录大酉洞的情况至为清晰,他描写洞内宽敞阔豁,奇诡幽美。同时,他还记载洞中所见:“及入洞,一小碑嵌石罅中,刻‘小小酉三字,明贤令曹公行健题也。崖下列碑甚多,甘泉湛先生、阳明王先生及吾郡麻阳太仆满公,俱有题咏。余碑或刓或断,字多漫漶不可读。”[27]336这则文献说明“甘泉湛先生、阳明王先生及吾郡麻阳太仆满”等名家贤达所题咏的大酉洞正是辰溪大酉洞,而非其他的大酉洞。

清辰溪籍举人、道光版《辰溪县志》的总纂刘家传在《大酉藏书辨》一文中记录在当地农人的导引下,实地勘察了大酉洞的过程,纠正了昔日志书中关于大酉洞位置不确等问题。当他见到真实的大酉洞时,其兴奋感溢于言表,发出“此所谓大酉山下,以由得名之大酉洞也!此所谓昔产丹砂,自洞水流出,洗砂溪上之大酉洞也!此所谓洗砂桥上大酉洞前之大酉洞也!叶诗所云‘幽阴一转一徘徊,中若曲巷者是也!又云‘入洞竟闻流水声石罅闻水声者是也!又云‘缘梯忽见青天开其透光处是也!又云‘垂崖乱叠春云片,石笋、石田,奇形怪状者是也!又云‘藏书隔水水太深,有门如瓮穴如鼠其水深不可复前,但见隔水石窦者是也!又曹诗云‘洞门伏石新经品洞外之石若伏虎者又在也!”[27]60-61正是在事实面前,他写道:“大酉山、大酉洞见于《古迹》《寺观》《仙逝》《流寓》诸志。在有虞时,善卷隐大酉山,所谓‘暮宿大酉是也。今善卷墓与善卷祠之遗址,皆在大酉山九峰岭。此大酉山之一证也。唐玄宗时,张果隐大酉山,尝炼丹药于此。今炼丹池在龟山上头,故又名‘丹山。龟山则与大酉相连者也。又洗砂溪、洗砂桥、晒药石,皆在大酉洞前,此大酉山与大酉洞之一证也。唐大历间,瞿柏庭戏跃入井,后自大酉山华妙洞出,依善卷祠修道。华妙洞即大酉洞。此又大酉山、大酉洞与善卷祠合为一处之一证也。宋政和间,陈崇政修道于大酉观。今大酉观现存大酉山下,其初建以‘大酉名,当不自宋始。以近今言,则旧书院亦名大酉。今书院已迁城内,其废基在大酉山下大酉观前。此又即观与书院以证大酉山之确据也。”[27]61可见大酉之存在于辰溪绝非虚言。

三是近年的考古发现印证了大酉藏书洞的存在。2013年2月,辰溪籍著名企业家谢景斌先生回乡创业,于潭湾镇唐家山下创办大鲵养殖场,在开发施工时偶然挖出了大酉洞,使得这一沉睡400多年的千古奇洞终于重见天日,回返人间。新发现的大酉洞洞门石壁镌有“大酉洞”三个大字,此题刻乃明代湖广布政司参议胡松于嘉靖十九年所留,由时任辰溪知县顾锐所镌。洞口石壁还有明万历年间辰溪知县曹行健置存的石碑“小小酉”以及古人留下的兩幅对联:“崖深经炼药,穴古旧藏书”,“乾坤输大酉,山第剧同寅”。另外,大酉洞壁还发现一方没有载入县志的石刻,其铭文为“湖广衡州府州官赖守中,偕辰溪溆浦太守吴春杨秀毓,至于大酉洞天深处。大明隆庆五年夏四月十有六日”。大酉洞的发现,大酉洞的考古发现,进一步印证了古代典籍文献中所记载许多事实。为“学富五车,书通二酉”成语提供了确切的出典处,为中华文化遗产增添了一处宝贵的实物遗迹。

在中华民族五千年漫漫历史长河中,藏书是一种十分重要的文化现象,也是中华文明得以薪火相传的重要途径。藏书方式多样,途径各异,以收藏的藏主划分可以分为私藏和公藏。以藏书方式划分又可以分为寺院、洞穴、楼阁、壁垒等等……,无论从3600多年前的殷墟甲骨文到秦代的小篆,也无论从商周王朝的青铜器铭文到晋隋时代的帛书,从皇家到民间;从公藏到私藏,从洞藏到壁藏,无不浸润着一代又一代收藏者的艰辛与困苦以及坚忍不拔、自我牺牲的精神。特别是在封建专制统治的时代更是如此。然而,因为时代悠远,文献阙如,许多历史史实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需要后人认真研究,以科学的态度“大胆设想,小心求证”,细致鉴别解读文献资料,依赖考古发现,来还原历史的真相。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出比较科学的结论。我们对于“二酉”的考据,正是遵循这一原则而得出的结论。

【 参 考 文 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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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校:马延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