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烧陶艺的艺术市场价值
   来源: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18年06月27日 10:33

试析现代陶瓷艺术的市场和价值.doc

赖靓楠

摘 要:儒释道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三者对艺术各有不同追求。陶瓷艺术是传统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并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展现。儒释道文化在陶瓷上的展现古已有之,如唐三彩、汝窑、钧窑、青花等均以陶瓷为载体从不同侧面体现了当时的时代风貌。作为陶瓷艺术发展的重要形式,现代柴烧陶艺作品同时蕴含了儒释道的中心思想,相比其他陶瓷作品更有包容性和丰富性。柴烧取材于泥土,直接放在柴火中达到“凤凰涅槃”的效果,展现了佛教的“轮回”思想。作品古朴自然、落落大方,以手工成型为主,造型效仿古法、崇尚传统,遵循了儒家之“礼”;作品釉面以天然落灰釉为主,木柴落灰在器型面上熔融成大自然恩赐的釉色,体现了道家的“无为”境界。以世界瓷都中国德化柴烧陶艺协会的作品为论证实例,从历史、宗教的角度论述儒释道文化在柴烧陶艺中的具体呈现,为柴烧陶艺作品的品鉴提供理论支撑。

关键词:柴烧陶艺;佛教;儒家;道家

儒家、佛教、道教在中国历史上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分量,但也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趋同融合,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宗教信仰。在许多中国古代建筑中也体现了儒释道合一的特征,比如皇宫、寺庙等,这是三种艺术审美经过长时间的反复碰撞与妥协而形成的智慧结晶。在陶瓷审美上,同样也体现了不同文化的冲击与融合,比如宋代的汝窑、钧窑就是儒释道文化的完美结合体,器型上工整雅致符合儒家的“礼”,釉面上自然多变符合佛教的“缘”和道家的“自然”。元代之后中国陶瓷的审美发生了巨大变化,元代讲求器物纹饰,明清追求人工雕琢,崇尚自然美的陶瓷艺术审美随之湮灭在历史洪流之中。近现代以来,人们的审美更加多元化,陶瓷的流派日趋细化,景德镇、醴陵、德化等三大古瓷都所产的陶瓷各有特色,但很难达到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共同悦纳效果。与此同时,一些高知人群开始崇尚极简的生活方式,对于陶瓷的审美也逐渐从“精美”向“朴拙”转变。被高精尖的艺术作品挤占了的市场开始为简约自然的艺术作品敞开了一扇大门。在这种风潮的推动下,现代柴烧陶艺悄然兴起,并日渐受到艺术界、收藏界的青睐。

柴烧,即柴窑烧制,是指将坯体直接放到柴窑中用薪柴烧制而成的陶瓷作品,具有手工成型、落灰成釉等特点。传统“柴烧”单从字义而言,应泛指以薪柴为燃料从事陶瓷的烧制过程,并藉以达到“陶成雅器”的目的[1]。透过国际化的知识传播,现代“柴烧”已经成为一个专有名词,并越来越被认可和接受。以德化柴烧陶艺协会2016年销售数据为例,该协会80%以上的产品主要销往上海、广东、台湾等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消费者年龄区间大多在40~60岁,在工艺品市场略显萧条的大环境下购买力仍然较上年有所增长,足见柴烧的市场影响力正在稳步提升,与成熟年龄段的消费者的吸引力也在逐步增强。从审美的角度上看,柴烧作品上丰富而独特的气质是其走俏市场,日益受到青睐的主要原因。

一、佛之大爱——柴烧主题的原始基点

佛教凝聚了人类最深沉的欲望与忧患,特别是“生”与“死”,是人类共同的原始意象[2]。与玄学相比,佛教的理念更容易被人们所接受。佛教的“死”“苦”将人们的生命冲动积压在对来世的无限向往的虚幻理念中;玄学则在把人的生命冲动导向自然的过程和结果中而淡化掉了,对人生理念式的肯定使玄学只能为生命的冲动和迸发提供一种虚假的形式[3]。佛教的艺术也同样体现了超越生死的大爱情怀,创造了“西方净土”的美丽幻象,与中国传统艺术相结合后展现出来的是飞天、祥云、菩萨、莲花等。这些具象的艺术表现最终都落到了实体上,最为显著的是寺庙建筑、壁画、佛像等。其中,陶瓷也是佛教艺术必不可少的载体之一。

佛教艺术在陶瓷上运用广泛,在陶俑方面有如来、观音、弥勒、达摩等,在器皿方面有炉、钵、盆、缸、碗、杯等,在装饰方面有莲花、青花、鱼类、禽类等。历史上每个朝代的陶瓷都或多或少存在了佛教艺术的印记。以佛教圣物莲花为例,至魏晋南北朝时期,莲花已成为各种器物上常见的装饰图案,其中尤以陶瓷最为普遍[4]。隋唐元明清时期,莲瓣纹、莲花纹等已經成为时下流行的陶瓷装饰。特别是明清以后,莲花、鲤鱼、鸳鸯等成为陶瓷装饰的常客,备受欢迎。可见,随着的时间的推移佛教艺术润物细无声地与中国传统艺术文化紧密结合,成为人民群众习以为常的表现形式。这种表现形式之所以被接受和欢迎,前提还是建立在“大爱”这个基本教义的基础之上。

柴烧秉承了陶瓷的基本特点,在造型上主要以壶和杯为主,除了传承中国传统的“天圆地方”理念,更隐含了佛教中轮回、圆满的思想。柴烧取材于泥土,涅槃于柴火,形成最真最纯、至情至性的作品,天然拥有了佛家轮回重生的宗旨。目前,德化柴烧协会也将柴烧技艺运用于观音、弥勒、达摩等雕塑作品上,烧制出来的作品颜色深沉、品相古朴、自然大方,更加体现了观音的大爱、弥勒的胸怀、达摩的深不可测。在装饰上,柴烧作品可以说是“天然去雕饰”,基本上是不上釉的裸烧,釉色是大自然的恩赐,体现了佛教的“缘”,缘分到了自然美就随之而来。随着技艺的精进,也有柴烧匠人在器型上做出龟裂、树皮、冰裂等效果,与柴烧本身的特质均能完美结合,在崇尚自然、敬畏自然、接近自然上有了更高的造诣和呈现。

二、儒家之礼——柴烧器型的精神皈依

礼者,体也。中国自古就是礼乐社会,孔子曾说“民之所由生,礼为大”,没有礼就不能辨君臣上下长幼的地位,不能区别父子兄弟婚姻等的亲疏远近。礼有两个重要原则,其一为“尊尊”,就是承认贵族的特权;二是“亲亲”,包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孔子强调“弟子入则孝,出则弟”“事父母能竭其力”[5]。明代大儒王阳明进而解释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名正言顺,一举而可为政于天下矣。”[6]强调君要是君,臣要是臣,父要是父,子要是子,这样才能名正言顺,这样做就能使得天下归正。这些在封建社会都是不可忤逆的礼数,就算到了今天其中的一些因素也渗透在每个中国人的思想之中。虽然,儒家之礼在“五四”运动以后就不停地遭到批判,但仍有多数学者认为应该理性看待、科学扬弃。其中有一条不可否认,就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有形态的社会都有“礼”的存在,包括规则、秩序等。

“礼”在陶瓷器型上一直都是重要遵循。历朝历代的陶瓷器型都是根据当时的历史特点、社会规矩、审美习惯所设计的,比如宋代盛行博古之风,多数官窑瓷器造型大多模仿商周青铜器的式样。因此,只要考究器型就能追溯瓷器的大概年代,由此追溯该年代的时代特征、礼教特点。柴烧虽然是近现代才流行开来,但是其器型大多有仿古的倾向。柴烧的创作者、使用者要么极简,要么崇尚传统,对于古代传统文化心向往之,因此器型偏向传统,守儒家之礼。还有一些追求现代审美,器型比较夸张,现代气息浓厚,但是追究其根本也摆脱不了传统造型的沿袭,是在传承基础上的创新。从德化柴烧陶艺协会的作品大类来看,大部分柴烧作品器型比较相近,多为中国传统壶杯造型,其中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儒家以德治国、以礼待人的思想文化元素。

三、道之无为——柴烧釉面的美学灵魂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是道家提倡的最高准则,信仰自然,尊崇自然。人要依法地、天、道,便必须也依法自然。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这个“无为而无不为”,便是“自然”的体现。“无为”有两个层面的意思,一是不能中违背人性的纲常法度,而与人的自然本性的对立;二是不能凭借有限的知识妄自尊大,而与大自然对立[7]。柴烧釉面的偶然性体现了道家“无为”“自然”的思想。柴烧是一种不施釉的陶艺创作,烧成作品上的釉全部由木柴、稻草等落灰熔融而成,根据火焰的流动,以及火焰与器体接触的情况自然形成,不受人为控制。因此,柴烧釉面具有强烈的偶然性。这种偶然性存在于柴烧器型的必然性基础之上,柴烧器型是人为创作控制的,相当于是一张铺好的纸张,大小已经裁剪妥当;釉面效果相当于纸上的画作,但这幅画作却是不受人为控制的,自然形成,像玉石的纹路光泽,自然天成。

这其中,要处理好三组必然与偶然的关系:一是陶土的偶然与必然。陶土的成色、烧成效果具有一定的必然性,但是最后烧成效果、具体纹路色调具有偶然性;二是落灰偶然与必然,木灰、稻草灰等的添加数量是可以控制的必然,最后效果是不可控的偶然,创作者可以根据作品对落灰釉效果的追求程度,控制木灰、稻草灰的數量,以及温度、湿度等,但釉面附着、效果等也难以把握;三是窑温的偶然与必然,烧窑的温度是可以控制的必然,创作者可以根据陶土特色、作品要求控制温度,但对于最后效果、成品率等难以把控。偶然形态是客观存在的形式,它可以使人们进入精神上的“自然”之境,把艺术同道德或一种特定的人格理想联系起来,这也是对造物活动中人与物的关系的思考,体现了老庄哲学思想[8]。偶然之美,就像泼墨山水画,更像自然景观,有鬼斧神工的特质,每一个不同的角度都会有不同的欣赏效果。

如前文所述,柴烧的创作主题符合了佛教宗义,柴烧器型尊崇了儒家之礼,柴烧釉面效果体现了道家的思想,因此,每一件柴烧作品其实就是佛教、儒家、道家思想的完美结合体,同时也是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扬,更是对陶瓷艺术的拓展与升华。集儒释道思想精髓为一体,把深不可测的内涵蕴藏在看似简单朴拙的外形之下,正符合了现代人特别是成功人士对于自身的定位和追求。简言之,柴烧乃陶瓷中之君子,值得追求之,品鉴之,悦纳之。

参考文献:

[1]吕嘉靖.柴烧史观[J].上海工艺美术,2014,(01).

[2]赵劲.佛教与艺术审美[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03).

[3]张晓波.中国佛教艺术审美特质的形成及转换[J].安徽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8,(01).

[4]邓禾颖.佛教与中国陶瓷文化[J].陶瓷研究,1998,(02).

[5]明诚居士.儒家“礼”的真实意义[EB/OL].http://www.sdmuseum.com/show.aspx?id=5526&cid;=58,2018-02-25.

[6]王阳明.传习录[M].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4.

[7]陈鼓应.老子注释及评价[M].中华书局,1984.

[8]徐德龙.浅谈陶艺中偶然性的审美价值和文化内涵[J].才智,2009,(10).

作者单位:

福建商学院